第 5 节 越樊篱(6/13)
离经叛道,不怕世人非议吗?」我思忖后答道:「古来和亲之事,扣之以大义,附之以盛名,桎梏其余生,可是,这不该只是女子的枷锁。」
她那狭长的眸子睨着我,眼底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儿,而后道:「多少年了,大越终于出了一个心性似我的女子,不容易……」
我并未接话,她继续道:「若有一日,你拥有改变这一切的权力,你当如何?」
我眉眼微抬,似笑非笑道:「我大越人才济济,皇家儿郎们貌美者众,何愁不能远赴他邦、和亲异域?既是为了家国大义,公主做得,皇子如何做不得?」
皇姑那满是压迫的眸光终是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,震惊过后,笑得很是肆意开怀,而后缓缓道:「很好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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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皇虽未下旨,可宫里宫外似乎都已默认归来不久的昭元公主即将被送往北国和亲。
数日之前,人人都在羡我从小官家里的女儿摇身一变成为帝王的嫡女,可短短时日,风向已然转变,她们开始同情我命途多舛,感慨我还未曾享受几天公主尊荣便要远嫁异国了。
裴言川在那宫道上拦下我的鸾舆凤驾,冷声问我:「若你早知今日,可会后悔算计回宫?」
我并未看他,只是隔着纱帘出声:「你是想听我后悔吗?那或许让你失望了,早知今日,我也定会归来。」
他愣在了原地,不明所以。
「用后半生的牢笼桎梏换几日的公主尊荣,就这么值吗?」
他以为我只是贪恋公主的尊位吗?
我不免轻叹,却懒得再回应。
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中,和亲圣旨却并未降下。
将门贺家驻守北部边境,却向父皇递上一封急报,言及北国表面商议与大越和亲,私下却与陈国过从甚密,北国赠予陈国上等战马万余匹,而陈国则将新型弓弩设计图纸赠予北国。
大越与陈国不睦已久,多年来从无邦交。
可北国此举,显然触了父皇的逆鳞。
而裕阳长公主亲入朝阳殿,与父皇长谈许久。
而她离开时,父皇眼眸中似是有愧。
数日后,使节离京,和亲之事不了了之。
悬在头上的一块石头终是安然落地了。
身旁的侍女也松了一口气,一边为我梳着发髻,一边说道:「公主能得了裕阳长公主的青眼,真是幸事,若非裕阳长公主出面,公主只怕难逃和亲命运。」
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,轻笑道:「哪有平白无故的青眼,不过是知己知彼,百战不殆而已。」
那日在御花园,我等得就是她。
裕阳长公主是父皇的亲姐姐,早年被迫和亲乌孙,在乌孙王死后,被迎回大越,其后二度和亲柔然可汗,可三年后柔然可汗病死,再度回归大越。
乌孙王和柔然可汗都死于婚后第三年,皆是病死的,纵使大夫都查不出什么,可这些事放在这位皇姑身上,便不会是巧合。
这些年来她行事张扬肆意,性情乖张,可是无人敢得罪她,她的话在父皇那儿有极重的份量。
这已经是她收敛过后的模样了,早年的她离经叛道、恣意妄为。
可我知道,她那份掩埋于心底的怨恨,从未消退……
就连父皇,也未曾真正看清。
我亲自登门,前去拜谢。
进入府邸后,只见她正斜靠在美人榻上,身旁还有许多乐人侍奉在她的身侧,为她斟酒奏乐。
或许不该称之为乐人,该称之为宠侍。
如此场面,若是让外面那些迂腐朝臣看见,只怕参奏的折子会摞满案头。
我神色不改,丛容地走到她的面前,俯身一礼,「多谢皇姑相助之恩。」
她眉眼微抬,缓缓道:「本宫的人情,可不是轻易能承的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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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站直了身子,轻笑道:「皇姑见我的处境,难道不曾想起当年的自己吗?难道心里不怨不恨吗?」
她的眸光瞬间变得凌厉,扫视了过来,而后嗤笑了一声,手微微一挥,其余人等已尽数散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