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拔灼与叔山梧接连数日在王庭会谈,邀他共进晚宴,商议册封典礼的细节。拔灼放下之前的芥蒂,与叔山梧以兄弟相称,将亲弟弟护劼死于他手下的过往抛诸脑后,姿态亲密,气氛和睦。直到前日傍晚的宴席上,一名王庭卫兵神色匆匆地进了大殿,在国君耳边低声禀报了几句,拔灼顿时神色微变。
大殿中的气氛似是瞬间凝滞了,所有人都因为国君突然冷下的脸而紧张起来,只有客人席上的叔山梧,依旧姿态松弛靠坐在软椅上。
殿内的曲乐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,叔山梧微眯着眼,见那传信的卫兵依旧神色紧张地站在拔灼身后,似是在等待示下,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自己。
他信手整了整衣服,从席上起身,向着上首的鹘国国君行了一礼。
“看来国君有急事要处置,在下不便打扰,先行告退。”
拔灼看向殿中站着的人,微微颔首:“使者请便。”
他的视线扫向大殿角落静立的卫兵,眼神中锐色一闪,“护送使者回榴宫好好歇息。”
叔山梧微微一笑,在卫兵的护送下信步迈出了大殿。
榴宫中栽种着大片的石榴花,火红的花如同蔓延的山火,盛放于庭院的每一个角落,瓦蓝色的殿宇掩映其中,鲜明的色彩如同秋日明朗的天空。
叔山梧穿过花丛中的小径,迈步进了宫殿,两扇高大的圆拱殿门在身后阖上,发出沉闷的钝响。
他一人在宽阔的殿内随意走了两步,视线越过重重帐幔落在大殿后方。那里是通往花园的门,此时也紧闭着。
殿中燃着当地特色的熏香,数种干花和香料混杂在一起,散发出荼蘼微醺的味道。叔山梧望向铜炉中烘烤着的紫色花瓣,边缘已经蜷曲发黄,恍惚了一下——她给兄长做的香囊里,也放过这样的花。
抿了抿唇角,自嘲的笑意一闪而逝,叔山梧径自走到偏殿的摆着的一张矮榻边躺了下来。
他将双手枕在后脑,望着上方花纹繁复的藻井,屋顶的正中央悬着一尊巨大的琉璃吊灯,精致的花枝造型,每一枝上都有颗粒饱满尚未绽放的蓓蕾,傍晚的霞光从木棂花窗格漏进室内,一半照在那些晶莹剔透的蓓蕾上,幻化出五彩的颜色。
灯下的人渐渐阖上了眼。
离开玉京之后,叔山梧再也没做过噩梦,每次醒来后只剩下失落。曾经他无比抗拒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血腥画面,可惜梦里的人已经没办法复现,就这么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。
他每每攥着那把匕首入睡,想在梦里再看她一眼,却是再也不能了。
不知过去多久,殿外传来“笃笃”的敲门声,有人在门外低声说话。
“确定在里面么?”
“当然了,我们看着他进去的,四个角都加了守卫,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。”
“那怎么没动静?”
“可能是睡着了?”
“那怎么办?”
“再敲大点声,再没反应就直接——”
“吱呀”一声,殿门开了。
叔山梧披着一身苎麻长袍,腰带松松系着,眉眼里尚带着惺忪睡意:“何事?”
门口的两个卫兵闻出他身上带着的酒气,对视了一眼,紧绷的神色放松了些。
其中一个上前一步,笑着道:“尊贵的使者大人,王上怕您一人无聊,特地送了美女来给您解闷——过来!”
二人各自向外分开,让出中间的位置。一个身材曼妙,身着鹘族特色服饰的女郎垂着头走上前来。
叔山梧看也没看那女郎一眼,转身回入殿内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