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支山下建立雀黎寺,隐居世外,不愿再问红尘事,却没有想到会有朝一日重新见到自己的匕首。织云宽言开解为情所困的郑来仪时,尚没有意识到眼前人是谁,等到她将明月魄拿出,决然留在了佛龛前,才后知后觉,为什么自己第一眼看见她,便有一股熟悉的气息。
前世她没能做到的事,自己的儿子却做到了。
那把留给了阿梧的匕首,本来只是一个念想,却在有生之年,看见了死于刀下的另一个人。
郑来仪能重生,正因为她与叔山梧彼此相爱,只可惜她永远不会知情,还以为自己的夫君是冷血的负心人。
这一次,织云终究没能做到冷眼旁观,辗转反侧之后,她重新踏入了中原的土地。
“是我对不起这个儿子。不想看他们二人,本是彼此相爱,却渐行渐远。”
“人各有命,不能强求。”昙绍语气平静地劝慰。
织云苦笑一声,语气却执拗:“终究是我悟性太浅。”-
武隆二年的春天来得快,去得也快,从草长莺飞到芳事阑珊,感觉上似乎只是一眨眼的事。转眼间,玉京的街头已经到处可见文绫袖软,轻裾縠衫的游春女娘。
郑来仪并未立即返回凉州,东宫似乎也已经不再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,郑国公夫妇见女儿不提,自然是巴不得她能在家多留一阵子。
许是成家娶妻的喜气加持,开年以来,杜境宽在兵部的几件大事做得颇得圣心,被擢升为兵部侍郎,眼看就要和他父亲比肩,女婿争气,郑远持自然也舒心不少。
花朝节那日,满面春风的新婿陪着绵韵回了趟娘家,低梳发髻的绵韵一脸羞红,低声告诉母亲,自己有孕了。
郑来仪走到方花实身边,给姨娘递上一方手帕,看她们母女二人握着彼此的手喜极而泣。李砚卿也红着眼眶,向郑来仪投来一眼。
那目光复杂,其中不无遗憾。
郑来仪抿唇,轻步出了荷安院。
正院的书房敞着门,男人交谈的声音从房中传了出来,郑来仪从廊下走过,听见杜境宽的声音。
“……已经定下的事,必得早作准备,年前召叔山梧回来,就是为了在驭军山组建行营的事,主要的人马,还是要从陇右和槊方就近抽调……”
郑来仪脚步微顿,听到了熟悉的名字。
“叔山氏在河北已经日益坐大,陛下心中本就有顾虑,你举荐叔山梧做这个行营元帅,还是应当三思。”郑远持老成持重地告诫。
“小婿明白。只是思前想后,对槊方情形熟悉,又能驾驭陇右精兵的人选,最合适的也就是叔山梧,倘若刻意避开,反而坐实了朝廷对叔山氏的顾忌。”
郑远持一时没有接话。
郑来仪站在廊下,下意识地绞着手指。她与叔山梧说清了断之后,便再没听到过他的音讯。
拂霄山那夜,他说奉召回京,原来是因为此事。
杜境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:“本来槊方观察使鱼乘深也是一个人选,但陛下最后还是选了叔山梧,想来也是专为派他在驭军山等候图罗的迎亲队伍吧……”
迎亲?
郑来仪心中一动,走到了书房门口,抬手扣了两下房门。
房中二人抬头,杜境宽见是郑来仪,从榻上起身,笑道:“是四妹妹,怎么没跟绵韵一起说话呢?”
郑来仪瞥他一眼:“和母亲抱着哭呢,我最见不得这样场面,出来躲一躲……”
杜境宽一时皱眉,郑来仪看出他心思,又道:“放心吧,哭不了太久,是喜事,开心还来不及呢。”